挂断电话前，赵咏薇让她爸妈寄两箱海货过来。
    每样海货二斤，挑品质最好的，凑上两箱发顺丰邮寄给她。
    “薇薇，你要海货干嘛？”孙桂芳一时想多了，“不会是想自己摆摊吧？”
    “妈，不是了，我有别的用处。”
    “那行吧，我一会儿就给你寄出去。你可千万别为了挣钱自己出去摆摊啊。我看电视新闻报道，北京街头不许摆摊的。”
    赵咏薇嗯嗯地答应下来。
    她没跟她妈说。就算管理得再严，首都街头上还是能看到摆摊的，尤其是学校门口，总有各种卖切好的芒果卖新疆切糕的。
    里面各种套路。
    有一次她没忍住想着反正芒果卖得不贵，切好的一块才一元钱，结果吃到嘴里一点的甜味都没有。后来听人说，这种水果摊上，只有水果刀是甜的。
    摊主为了拉拢生意，为顾客试吃的水果，在切开时粘上了水果上事先涂抹的糖精。等到顾客试吃满意付钱后，他们真正买到手上的水果完全是市场里被淘汰下来的，怎么可能好吃？
    至于新疆切糕，那就更坑人了。
    同宿舍的山东大妞潘维维十一期间在街上逛饿了，正巧碰到一个卖切糕的摊子就想买一块填填肚子。
    以为顶多几块钱，没想到摊主一刀下去一斤多要70块。
    潘维维哪里肯就范，大声叫嚷着摊主坑人不想付钱。但是她没想到附近的几个摊主是一起的，他们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，压着她不让走人不说，每人手里都紧攥着刀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。
    她那天回宿舍后，吓得痛哭到半夜，直言以后再也不在街上买东西了。
    赵咏薇听完她的描述后，在学校论坛天地人大上搜索了一下，发现很多有相似经历的学生。
    留在宿舍里的几人聚在她的电脑前，一起看搜索出来的帖子。
    “你们看，”湖北姑娘王纬茹指着其中一则帖子道：“这个学校不就在我们南边不远处么，他们学校少数民族学生特多，好多学校都说不要招惹某个民族的学生，打架直接动刀子的。”
    她开口安慰潘维维道：“别难过了。你碰到的应该跟他们是一样的，一样都喜欢动刀子。幸好你最后认怂给了钱，要不然谁知道这些不要命的人会不会真捅你。”
    潘维维觉得自己被讹钱又被吓哭很丢脸，被舍友们一通安慰下来，忽然开始后怕不已，同时庆幸自己当时没有一根筋地跟那些人僵持下去。
    所以，赵咏薇没告诉她妈，她绝不会去街上摆摊的，干不过人家。
    她要的海货另有用处。
    三天后，两箱海货寄到了宿舍楼下。
    赵咏薇送了一份给严松。
    “我看嘉言喜欢吃海鲜。正好我家里是卖海货的，托我爸妈寄过来一些，给她尝尝鲜。”
    严松探头往箱子里看了一眼，大概四五种海货，每种都随便装在塑料袋里。
    并不是他以为的包装好的。
    看来确实像她说的，只是临时起意，而不是事先打算好的。
    严松领下了她的好意。
    虽然他完全可以花钱买更多更好的给女儿，但毕竟是赵咏薇的一番心意，得让女儿知道有人关心着她爱着她，让她多一分安全感。
    当然他也没有白拿人东西的习惯，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兼职赚学费的大学生。
    正好他名下的票务公司最近在卖《恋爱的犀牛》，听说这部话剧在年轻人中特别地受欢迎。
    严松给了赵咏薇六张票，“你和你那两位师兄一人两张，可以带着朋友或情侣去看。”
    赵咏薇笑着接过票。
    话剧《恋爱的犀牛》演出二十多年经久不衰。时不时地就会有颇有名气的影视剧演员出演这部话剧。
    赵咏薇觉得即使自己抽不出时间去看，也绝对能轻易地找到别人接手。
    回学校的车上，她把话剧票的事发短信告诉了两位师兄。
    不出她所料的是，两人对话剧这种文艺青年感兴趣的东西通通过敏。
    “票你就帮我们处理了吧。我和文斌对那玩意儿不感兴趣。”吴东来在短信中如是回复。
    当天晚上，赵咏薇把六张话剧票挂在了天地人大。
    不出一个小时，好几个人在帖子下面回复，询问票价。
    经过一番讨价还价，赵咏薇最后选择了一个大主顾，以1200元的价格买走了全部6张票。
    第二天见面交票的时候，才知道对方是人大徐悲鸿艺术学院的研一学生。
    赵咏薇递票收钱，交接完毕后，好奇问道：“你买这么多张票，是请同学一起看？你们学画画的也喜欢看话剧？”
    郑明达留着一头流行的f4式中长发，穿着纯白的羽绒服，一身的落拓不羁。
    “你学理工的不懂，艺术是相通的。”他语气激荡，看上去恨不得给她当场给她上一堂课，讲讲艺术是多么多么伟大。
    赵咏薇确实不懂，不懂对方怎么能在零下几度的温度里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羽绒服，看上去跟普通大衣没什么差别。
    她没忍住，问了。
    郑明达甩了甩头发，落出通红的耳朵，也不知是不是冻的。
    “艺术家要时刻保持对外界的敏锐，衣食过于安逸就会丧失敏感度。”
    “所以你就让自己冻着？”
    郑明达耳朵上的红快速晕染到脸颊上，忍不住跺了跺脚，最后无奈承认。
    “大家都这么穿，我穿厚实了会被嘲讽不合群的。行了，学妹，快把票给我，实话跟你说吧，我也是帮别人跑腿的，搞不懂他们花这么多钱看什么话剧？”
    合着他前面的艺术相通的话都是在扯淡呢。
    “我也是为了装逼用，不懂的人一听这么高大上的话，还不立时就被震住了。不过学妹跟他们不一样，是个通透人，竟然一点没被我唬住。”
    郑明达卸下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后，整个人看上去真实了许多。
    他老实承认：“我帮我们系的一个同学买票取票，他付我跑腿钱。要我说，他天天就是闲得装逼，不好好在画室里琢磨画画，天天不是看话剧就是看画展，再不就是带着女同学去听什么西方交响乐团的演出。明明学的是国画，能从西方的音乐里学到什么，偏偏振振有词地说艺术无界。”
    他把票塞进衣服口袋里，“老师都说服不了他，也就不再管他，随便他我行我素。我这副样子还不是为了接近他，赚几个零花钱。对了，学妹，以后有票的话，不用再挂到网上了，直接给我打电话，我那同学绝对会要。”
    徐悲鸿艺术学院是人大的一个小院系，有独立的教学楼。他们院的学生在校园里总是独来独往，很少跟其它院系的学生有什么交集。
    在赵咏薇的眼里，原本以为学艺术的都该是曲高和寡的一副疏离感。
    没想到，还有郑明达这么接地气的。
    属实出乎她的意料了。
    不过，也是好事一桩。
    以后再有演出门票的话，她不用愁买家了。
    于是，她愉快地跟对方打招呼以后会保持联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