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桂芳没听懂赵咏薇话里隐藏的另一层意思。
她以为孙玲跟李春一样，都是为了工作才不得不喝酒，结果喝坏了身子进了医院。
她没想过，李春请客气吃饭喝酒那是为了让对方满意好跟她签保险单，尤其当对方不是个人客户，而是手里掌握着整个单位的商业保险时。作为东道主，她付出的代价是金钱。
孙玲的情况则完全不一样。她不需要花钱。说难听些，她只是酒桌上的一道菜。她需要讨对方的欢心，但她付出的代价则是另外的东西。
赵咏薇担心孙桂芳不了解情况，到了医院后盲目相信孙玲的诉苦，只好全盘托出。
“啊，孙玲不是来北京演戏的吗？怎么会去陪酒？”
孙桂芳无法置信，难听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。
现在社会上不流行那个词儿了，以前她这样的人在老家不就是san陪么。
前几年赵本山的小品里还提到了呢。
孙桂芳拧着眉，再一次地跟赵咏薇确认，“她真干那种事儿了？这要是让她爸妈知道，还不得扒了她的皮？”
赵咏薇握着她的手，宽慰道：“她应该只是陪人喝酒。”
没到那个地步，应该吧......其实赵咏薇不敢保证。
不过，她觉得她妈白操心了，大舅对孙玲唯一的指望就是她能利用自己的好皮相，要么找个有钱人嫁了，要么出名挣大钱。
总之一句话，早点往家里拿钱才是硬道理。至于女儿在外面过得咋样，有没有吃亏，钱是怎么赚来的，他压根不会去想。
孙桂芳显然也想到了她大哥的德性，摇头叹息。
“孙玲那孩子小时候看着还挺好的，没想到越长大性子越歪。”
“各人有各人的路，马上26岁的人了，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孙桂芳抓起赵咏薇的手，轻轻拍了拍，她知道女儿是在安慰她，担心她太过伤心反而伤了身体。
“我只是一时没想开。你说得对，又不是别人绑她去的。”
赵咏薇开车带着孙桂芳到了医院门口，早高峰的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。
在医院门口，买了两样热带水果。
两人到病房门口时，医生刚查完床还没离开，孙玲和徐开明当着医生护士和其他病人及家属的面就吵了起来。
徐开明蜷在走廊的长椅上睡了半宿，神态疲惫。
“医生都说没事儿了，你还不办出院手续？你知道住一天院要花我多少钱吗？”
孙玲手捂在丝丝作痛的腹部不肯退缩，她坐在床上倚着枕头冷笑，“你是我男朋友，我花你的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？你可别忘了，你前几个角色是怎么来的？”
赵咏薇闻言，拦住了想要进门的孙桂芳。
“你！”徐开明心虚地不停地瞄着病房里其余人。医生护士慢慢往外挪动脚步，其余病人和家属都低着头该干嘛干嘛，好像完全没听到。但仔细去看，就能发现所有人都竖着耳朵等下文。
徐开明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孙玲一眼，嘴上却说着温柔的话，“玲玲，别生气了。你早饭想吃什么，我去医院食堂给你买。”
孙玲占了上风，打算暂且放过他。她不客气地点菜，“我才不吃医院食堂，难吃得要死。你去外面给我买，越贵越好。”
徐开明脸皮一僵，紧抿着嘴角一字一句道：“你胃还没好全，不能吃太油腻的，我去给你买粥。”
说完之后，他提步就往外走，根本不给孙玲提反对意见的机会。
他低头疾步向外冲，没看到门口另外一边的赵咏薇。
“这男的就是孙玲的男朋友？”孙桂芳挽着赵咏薇的手臂，小声问道。
赵咏薇点了点头。
孙桂芳伸长脖子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许久，随即摇了摇头，一脸地不解，“正脸长得还算干净，从后面看有点驼背，他个儿也不高啊。”
身高太高的人容易驼背，中等的个头怎么也佝偻着？
孙桂芳下了结论，“单看长相，配不上孙玲，”她顿了一下，有些小骄傲地道：“跟文斌那更是没得比。”
赵咏薇被逗笑了，笑过之后她正经地道：“这人叫徐开明，几年前唱歌进的娱乐圈，在网络上有点人气。”
昨晚跟徐开明一碰面，她就觉得这人有些脸熟，一直没想起来。直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，脑子里无数人的面孔飞快闪过。
终于让她找到了那张熟悉的脸。
原来是当初在校内网选秀节目上出道的小艺人。
那个时候两家公司打擂台，校内网模仿心朋友搞了个网络全民歌手选秀，赵咏薇虽然一大半的精力放在跟芒果台的合作上，但还是分出了不少的时间去关注对手的情况。
对于那十几个对方签约的艺人，她当然会留有印象。
“是吗？”孙桂芳踮起脚尖往走廊尽头看去。
“早知道他是明星，刚才我就多看几眼了。”
“你不是说他外貌总体上不咋地，还比不上梁文斌吗？”
“那不一样。刚才我不知道他是明星啊，知道他是明星后忽然感觉他好像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团光环里，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。”
赵咏薇听得嘴角直抽，“人早走没影了，你从哪里看到光环了？”
孙桂芳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，“你真煞风景，不明白明星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就是有光环的。”
赵咏薇懂，不就是滤镜美化么。
她看向躺在病床上玩手机的孙玲，也许一开始徐开明在她眼里也是有光环的吧。
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。
是他第一次把她推到酒桌饭局了？
从俩人刚才的对话中，不难发现昨晚绝对不是孙玲第一次参加那种性质的酒局了。
她早先安慰她妈的话，看来终究还是落空了。
只是，不知道昨晚孙玲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地反抗？
“妈，我们进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
两人推门走进病房，来到孙玲的病床前。
“孙玲，好久不见。”
赵咏薇面色平静，孙桂芳倒是真心心疼她。
孙玲听到有脚步声停在她的床前，抬头之前还以为是徐天明回来了。
没想到会是她二姑和表妹。
虽然大家都住在北京，但孙玲从来没打算过去找她们一家。
她想的是，等到她成为大明星的时候，她再风风光光地出现在赵咏薇的面前。
那个时候，两人站在一起，她再不是赵咏薇的陪衬了。